《周处除三害》：角落里冲出来的“坏孩子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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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任凡

在3月1日正式公映之前，影戏《周处除三害》据传竟然有四个版本：除了台湾版之外，尚有点映版、超前点映版和正式公映版。背后的缘故原由到底是过分暴力的镜头语汇，照样难以言说的影戏表达――种种疑问拉满了观众的好奇指数。紧接着，换盘风浪彻底将该片的映前热度推向了峰值。很难信托，在春节档已经余晖褪尽，影院眼看就要进入整年最冷时段之际，一部来自台湾的动作类型影戏，居然会在内地影市掀起一场意料之外的波涛。

“负能量”的赋能

毋庸讳言，今年春节档照样有些乏善可陈。高度同质化的主题誊写、严重套路化的现实操作，让观众不得不郁闷华语影戏的创作思绪正在收窄。刚幸亏这个时刻，《周处除三害》斜刺杀出，通篇颓废绝望的气质，主人公不管掉臂的暴力行径――这样一部全是“负能量”的类型片，似乎一剂适时且需要的激情，快速注入了影戏市场的血管，居然让日益僵化的躯壳有了一跃而起的感动。

本片的故事设定简朴有趣，讲述了悍匪陈桂林得知自己身患绝症，去警局自首时却发现队排得太长，自己的悍匪身份也完全没有获得预期的“尊重”。各样失踪的陈桂林无意中望见墙上的通缉令，自己竟然只排在第三。于是，一种新鲜的气忿混杂着谬妄的自尊，驱使他刻意去做一件大事――除掉前两位，让自己成为榜一年迈。

香港导演黄精甫长年深耕爽片蹊径。年届五旬后溘然想明晰，爽片的爽并不完全来自于肾上腺素排泄。视觉打击虽然有用，但源于心灵的打击才会生发出更高条理的爽感。于是，导演借着陈桂林的故事，最先探索自己的爽片新路：一方面，在文本上增添叙事厚度和情绪深度；另一方面，选择撞击而非宽慰的方式，对观众完成心灵的疗愈。

人性之恶的样态

乡村遗产中的“村超村晚”

,乡村遗产中的“村超村晚”

本片最为焦点的主题表达是探讨人性之恶的样态，以及通俗人与恶的距离。首先，影戏为观众展示出人类罪行的几个类型。悍匪陈桂林属于无知之恶。在人流涌动的葬礼上嚣张地击杀黑道人物，随后又对追捕自己的警员陈灰痛下辣手。在陈桂林的天下里，杀人只是一份事情，丝毫没有道德迟疑和良心愧疚。无知之恶着实是对一样平常生命缺少最少的熟悉和尊重，但劈面临熟人时，陈桂林仍然拥有通俗人的配合情绪，好比对奶奶的眷恋，以及对小兄弟和张医生的友谊和信托。

相比之下，无赖香港仔则是罪大恶极的典型。自知作恶却全无悔意，明目张胆地弃道义、执法、伦理于掉臂，而且专挑熟人下手。他不仅不加掩饰地行使了小美母女的良善并将她们视为禁脔玩物，就连对追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兄弟，也绝不手软。

然则，上面两种罪行尚算有形之恶，很容易被判断识别，而尊者亲手炮制出的、在信仰包裹之下的无形之恶生怕才是作恶的最高境界，堪称恶中极品。慈眉善目的尊者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，好像“为信众谋福祉、为天下度苍生”是自己一生的作业。在营造出世外桃源假象的同时，他绝不犹豫地拿走了无数通俗信众的财富、生命甚至灵魂。直到被陈桂林逼到死角时，尊者还在巧言如簧地为自己辩解：“天灾、地震死了那么多人，有人怪过老天吗？有人怪过大地吗？”这句无耻辩词背后的逻辑清晰而强烈地通报出一种情绪，即“尊者们”早已按捺不住地自诩为造物主的狂妄。

通俗人与恶的距离

凡属邪教，必张扬制造“新人”。而所谓“新人”从来就是一个伪命题。影戏在这里将观众带入思索――思索恶的本质、人的局限，以及通俗人与恶的距离。警员陈灰在与陈桂林的两次较量中均告落败，隐喻出警员所代表的司法气力只能责罚邪恶，却无法战胜邪恶。陈桂林心里恶念的消除最终必须依赖缓慢的自省。而推动这种自省的是奶奶给予的亲情，是张医生的谆谆教导，以及小美无意中带来的生疏人的温暖。

与此同时，我们还必须苏醒地熟悉到：善同恶之间的灰色地带竟然云云模糊。正所谓一念阿鼻、一念浮屠，通俗人与恶之间的距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近得多，因此人的自主意识就显得尤为珍贵。片中尊者的追随者群体即是有力的反讽。他们配合组成了一组团体无意识的群像，白衣素袍，口中天天讴歌着阳光与信仰，却在懵然无知中一步步沦为尊者的帮凶。

一次对主流叙事的逆袭

《周处除三害》似乎角落里冲出来的一个“坏孩子”，在阴郁颓废的气氛里，酣畅淋漓地完成了一次对灵巧的主流影戏叙事的逆袭。主人公陈桂林粗拙而邪魅的莽汉形象，融入极致荒唐的故事走向，让影片显露出一种险些是亘古未有却异常鲜明浓郁的玄色质感。

固然，遗憾也是有的。导演过分追求爽感的同时，不得不牺牲掉了一部门现实逻辑，从而让影片个体段落显得不够制止。好比，陈桂林被生坑之后，竟然依附一己之力冲出棺椁。这属于在处置要害情节点无计可施时，接纳的“机械降神”方式。再好比，陈桂林击杀尊者后转身脱离，背后的信徒们竟然又齐声唱起了圣歌。被激怒的陈桂林这才二度折返，最先了极端血腥的圣殿杀戮。这场戏拍得爆点十足却欠缺深度，更好的处置方式是让陈桂林稍作迟疑，旋即走开。只因人类的蠢行着实永远无法根除，愚弄与盲从在历史和现实里循环往复、从未停歇。这生怕不是杀几个尊者和信徒就能够解决的。